青木色

老福特不定时更新小言*同人杂食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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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尽梧桐影

盖简来给她送过一次药,对着她喝了半天闷酒,什么也没说就跑了,每日一碗浓稠药汁,连头发丝都泛着苦味,卫无周将这笔账狠狠算在盖简头上,这药如此之苦,必定是他又动了手脚,总不能是怪她不能吃苦。喝完药随手摘了串葡萄解苦,心里头却想着那年的桂花糖,真是甜呀甜呀甜到心坎里。

 

六岁那年她得见晓梦大师,未入道家却得亲传,早早勘破人命如浮芥,万物衰荣有时,人命亦如此。故她杀人真如剪草,无心生命。若真说对哪位起了杀心,说来这位该感到十分委屈和十二分幸运,她既未见过她却抢了她最心爱之物,生平头一次,卫无周对一人起了真切的杀心,却也是生平头一次,未动那人丝毫。

 

【盖简番外——过尽千帆皆不是】

 

大家闺秀跟在盖简后头亦步亦趋下山,如今丢也不是留也不是,盖简心里头烦闷得很,只能将她又放回暖春阁,大家闺秀咬着下唇点头任盖简安排,盖简觉着有些不对,便问她是否是哪里有不适,大家闺秀摇头否认。盖简心浮气躁,不再多问,直接将人扔在床上解了衣服鞋袜查看,果然,四肢红肿。流沙的林木都是赤练施过毒的,方才上山,他便是抱着她穿林而过。脚底磨出许多水泡,有些破了沾湿鞋袜,盖简心想这姑娘也忒脆了些,又想到人家自小是当掌上明珠养的,若不是自个儿作死,她哪犯得着受这些罪,心下又是愧疚,语气也柔了下来

 

“为何不说?”

 

“尚能忍,不必说。”

 

盖简命人拿了银针米酒等物进来,扯了床上一层棉被将她裹住,只露出一双玲珑小脚,盖简刚一握大家闺秀便往回缩,盖简稳稳拿住,气不打一处来

 

“再动脚就废了!”

 

大家闺秀被男人突如其来的严厉吓着了,不敢再动,小心翼翼垂眼打探他,男人绷着脸一手握住她的脚,一手拿银针仔细给她挑脚底的水泡,目光专注柔和,羞怯比疼痛来得要快,大家闺秀再红了脸。

 

为她脚上好纱布后盖简才抬头瞧她,手指节都抓得泛白了,面上铺了一层细汗,眼睛却仍平静如湖水深处。盖简伸手要扯大家闺秀的棉被,她抓着死也不肯放手,盖简干脆出手把昏穴一点,扯开棉被将她伏在自己膝上,为她四肢,后背红肿处擦药,这姑娘当他盖简是什么人?姑娘流水似的什么样他没见过,还不至于色急攻心趁人之危。

 

上完药盖简多少还是有些气血涌动,唤了姑娘往隔壁寻欢作乐,大家闺秀醒了,在隔壁女人的呻吟与男人的低吼中被吵醒,肌肤上清凉的药油挥发身子好像无处不在漏着冷风,她盯着丝罗织成的床顶,默数时间,隔壁的声响终于低了,衣物窸窸窣窣摩擦,“吱呀——”一声门开,余光瞥到衣衫凌乱的男子赤足而入到她床前,于是忙闭了眼,男人轻手轻脚探她的额间与腋窝,长叹一口气,掖好被窝合门而去。

 

门外等着春暖阁的韵柔姐姐,便是方才与盖简云雨之人,盖简吩咐了她四更时再进房探一次,若是手脚冰凉腋窝滚烫,便即刻唤他,今儿的药上得有些重,恐这大家闺秀受不起,韵柔颌首称是,目送公子翩翩离去,不敢抬头,怕泄了眸中的不甘与嫉妒。

 

盖简消失了许多日,大家闺秀在暖春阁呆着,日日都有阁里好奇的姑娘来探她,见她性子平和温诺,举止有仪,想是与她们不同,偶尔也有姑娘为讨雅客欢喜来向她问问诗词句读,她也耐心为其详解,人员倒是不错,这日她正为云溪姑娘破以恩客的字谜,盖简忽怀抱书卷破窗而入,惊了她一跳。

 

“这几日,我走了新郑并周围几个藩国大郡,为你寻了这些!”说罢,将怀中书卷尽数落到她眼前,她略一翻,便合上,专心致志解手头的文案。

 

“怎么?不满意?还多着呢,肯定有不比郭衍差的!”

 

“我不要。”

 

“这关西都督家的二公子,我曾与他喝过酒,人品相貌才学皆不差,家里

头…”

 

“不必!”

 

盖简泄了气,难为他跑了这些天,给各个官媒私媒奉了不少银子酒肉,这人

还不领情。他既欠她一新郎官,还她一个便是,她还要怎样?莫非…

 

“姑娘”盖简换了正色好言相劝“虽说盖某轻浮误了您的清白…可是…您也瞧见了盖某实非可托终身之人哪….这个…”盖简挠挠头,着实不知如何编排下去,这姑娘若是要赖着他可怎么办?

 

“公子多虑了。”她放下手中字谜,望着盖简闪躲的眼定定道“也不必如此烦恼,原是为家人夫婿所弃,不怨公子,恳请再烦劳公子最后一回。”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久闻新郑城外有座静姝庵,余生愿常伴青灯古佛,路途遥远,请公子相送。”

 

这又是什么说法?出家?损了人新郎官还能赔一个,误了人终身可怎么赔?盖简忙劝这大家闺秀莫要冲动,男女之事诸多好处还未尝到便要出家,使不得啊!好不容易劝住了,盖简才长吁一口气,唤了便饭过来与她一同用,忽然才想起还不知这姑娘名字

 

“源苡。”

 

“姓呢?”

 

“无姓。”既已是家族弃子,何苦还要占着人家的姓呢?便断干净罢。

 

“盖简。”

 

与其长聊方知她为刺史嫡出,而嫡母早逝,继母当家并四个妾室均有所出。盖简略一思量便知为何这姑娘为何出奇能忍,想必从前日子不好过吧,又想,她若真是嫁了郭兄,其实也算美满。

 

在盖简还未想到如何安置她时,源苡便在暖春阁住着,暖春阁的姑娘戏称她为先生,她也淡淡应着,每日在房中读书写字,于烟花地隔出一方清静。然一日有个喝醉酒的花客,误闯了她的房,上来便上下其手,此时春暖阁人头正旺,无人为她解围,她摸了绣架旁一把剪子意欲寻死之际,剑光一抹,暖春阁头回见血。她的窗日日夜夜都是开着的,因那公子从来都是破窗而入给予她惊吓,瘫倒在那人怀里时才方觉寻死与觅活实际都万分艰难。

 

事发当晚,大家闺秀做了一个重要决定,盖简尚在睡梦中时,摸到一具温热软滑的胴体,三摸两摸翻身欲上时睁开睡眼身下却是大家闺秀,吓得盖简一个激灵滚落床下。

 

“使不得使不得…你你你…快把衣服穿上!”

 

盖简表情活像见了鬼,大家闺秀不免怀疑难不成自己相貌如此丑陋入不得他眼?

 

“不穿。”大家闺秀言简意赅,视死如归躺在盖简床上,她今夜来,就是想要和盖简讲讲道理,又知女子于有某些事情上天然占据道德的高地。

 

“姐姐,你想要做什么啊?”可怜寒天冻地的盖简只着单衣坐在地上。

 

“我想来讲讲道理。”脱了衣服来和他讲道理?

 

“你说”盖简好歹把灯点上,放下床帘,自个儿往外头坐着。

 

“今夜你救我一命。”

 

“是。”那也不用以身相许啊!

 

“前些日子又为我新寻夫婿,为我疗伤,小女子记在心上,感激不尽。”源苡顿了顿,又说“只是,若不是公子那日谎称小女子相公之友使了掉包计,小女子与公子怕是也没有这段缘分。”

 

“公子既然生生把这缘分抢了过来,又几番救护于我,要么对小女子有意,要么小女子于公子有利。”

 

盖简心中十二万分委屈,此等麻烦不过是他一时心热作了死而已…

 

“有意也好,有利也好,小女子如今未踏入夫君家门又遭母家遗弃,所能依靠委托的唯有公子一人,而公子将我安在这烟花地,莫不是想让我与阁里的姑娘争一争花魁给这春暖阁长脸?”

 

“我……”

 

“若是公子作如此打算,将来委身于万人,不如委身于公子。”

 

“你多心了。”盖简不光冷还头疼,“你若不想在这住下去,与我明说便好,不必如此。”

 

又怕大家闺秀再想些什么尼姑庵等乱七八糟的去处,于是又补充道“明日我便带你去个安身之所,你今夜且在这安心睡吧。”

 

“我替你守着,不会再有贼人。”

 

盖简愁了一夜该将她送往何处,春暖阁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待了,倘若下次再有如此事项,他便只能自刎谢罪了,找处院子将她藏起来其实也不是难事,但她终是一弱女子,难以安心,左思右想便想到了卫无周头上,拜托这女魔头罩个人总是没问题的。

 

于是等她醒来就携她去寻卫无周,寻到了道家,一听是来寻卫无周的,提剑便打,好不容易脱了身,下山才知这女魔头一连重伤几大门派掌门长老,江湖如今遍地是寻仇之人。如此一来…说到安心之处,倒还真有一处…

 

“此是何处?”

 

“镜湖医庄。”盖简摇橹,与大家闺秀串供,几番叮嘱不可说是他抢亲来的,只说是随手英雄救美,剑圣医仙只当自己儿子风流,若是知道他这般胡作非为,大概会联手打折他的腿。大家闺秀未见过盖简这般诚惶诚恐的样子,觉得十分好笑,一路上苦兮兮的脸忽地漾出明媚笑意倒影在镜湖潋滟水光山色中,盖简觉得她与镜湖着实得宜。

 

医仙与剑圣成功被盖简凭空捏出来的英雄救美故事忽悠,深以为儿子终于长成,不再沉溺花街柳巷转而行侠仗义。而大家闺秀被编排成地主家第十八个小妾的女儿,被迫嫁与七十九岁肺痨鬼冲喜,幸而被从天而降的少侠仗义相救。若是卫无周在场,必定要嘲讽这故事老套陈旧,毫无新意,可惜剑圣与医仙,素来不瞧话本子。

 

大家闺秀便在镜湖住下了,剑圣医仙一直遗憾未曾育有一女,那女孩该是知书达理,乖巧灵慧,盖简与卫无周都未曾满足他们的想象,如今盖简给他们捡了个现成的。她随端木蓉研习医术,七分天赋十分勤奋,深得端木蓉所喜,盖简不常在家,而镜湖夜里许久未曾点过的夜灯自她来后便夜夜点着,镜湖多雾,他又常在夜里回家。

 

时常撞见大家闺秀的模样,不是在随她娘侍弄草药,就是在药房灰头土脸的熬药,第一次熬煮膏药时正好撞上盖简回家,盖简好奇往窗子里瞧,大家闺秀抱着一半人高的蒲扇跪坐在地上使劲往风口扇,白净的脸上七七八八糊着膏渍与炭灰,盖简觉得十分可爱,故意吹口哨逗她,她还未及反应,盖简却被为娘的狠狠教训了一下,自大家闺秀入门以来,深得他爹娘喜爱,他倒像捡来的。

 

在江湖上慕名结交盖简的人也多了许多,盖简一开始以为自己英明远扬,几壶酒下肚才知这些人多在他家治过病,乃是冲着医仙那位如花似玉的女徒弟来的,气得盖简提剑就打,连夜赶回镜湖。正巧碰上源苡在廊下点灯,一倚头便与他目光想接,她提着灯浅浅一笑

 

“今夜看来不用点了。”

 

多时以来盖简厌恶拘束,得了机会便天高地远的跑,任谁牵不住他,此时人那灯,就施施然站在廊下,光似汇成一道暖流窜进他心里紧紧攥着。他忽然什么也不想说,别过脸沉默离开,他知道有道目光追随着他,绑着他,直至他走进没有光的所在。

 

夜里却热闹了,剑圣抱着重伤昏迷的女魔头回来,盖简心头一抽,她是如何被人打成这样的?端木蓉唤了源苡连夜诊治,待到东方既白才稍舒口气,盖简让她娘先去歇息,自己与源苡守在卫无周身边,源苡在一旁炖药,时不时偷眼瞧床上的女子与他。到了日暮时分,那女子才悠悠睁开眼,说第一句话

 

“怎么…一睁眼就是…你这…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混蛋。”

 

盖简气得直接撒手而去,但无论如何脸上的欣喜却是瞒不住的。源苡脸上的笑总是淡淡的,给她喂药时眼睛也是专注的,唯独在盖简与卫无周吵闹时别过眼去。又过几日,剑圣将卫无周送走,少了女魔头后镜湖平静如常。

 

盖简常常一月半月不着家,如今却每隔几日便要回家来,其明目是为卫无周换药,或是同桌吃饭,或是她抓药他在旁看着,三年以来她医术小有所成,能帮端木蓉料理一些不那么繁复的病人,盖简后来便在家常驻了,没事就往医馆里头晃悠,有个在江湖风流与他齐名的,趁包扎摸了源苡一根手指,出了镜湖便被又被盖简打断了一条手。

 

他爹娘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,提起要为源苡招个夫婿,一时间门庭若市,源苡不咸不淡的日日在药房劳作,不应答也不拒绝,看得他着急

 

“你可有相中的?”

 

“唐门三公子不错。”

 

“唐门长老就有六个,门派关系复杂得很”

 

“农家神农堂新任堂主也还好”

 

“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包。”

 

“铸剑阁的二公子学识渊博。”

 

“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!”

 

“镜湖医仙家的大公子”

 

“他是个….额…”

 

“江湖有名的淫贼?”

 

“我就知道你看上我了。”盖简洋洋得意

 

“没有。”源苡打包好药材扔给他“我只是说,你还不如前头那些。”

 

“无周姑娘的药,半月份的,师父差你送去长安。”

 

——end—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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